— 银青湖底 —

【德哈/思蝎】Yesterday Once More

*他们在儿子的身上看见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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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1.

       阿不思·波特抓起自己床上的衣服胡乱地往行李箱里一塞,又从桌上捡起几本书丢了进去。关上箱子的那一瞬间他听见哈利急匆匆的脚步声,以及金妮紧促的脚步紧随其后。阿不思迅速地拉开窗户:“汽车飞来!”韦斯莱外公悄悄藏在自己家里的麻瓜汽车就飞到了窗口。

      身后传来哈利重重的砸门声,阿不思急忙将行李箱从车窗扔了进去。等哈利察觉异常强硬地用闯入咒打开阿不思的房门时,阿不思早已经驾驶着汽车飞向了天际。

       “有本事你就别回来!”哈利冲着天边大吼。余音飘进阿不思耳中,阿不思只当没听见。

       这不是阿不思第一次离家出走,因此他的动作是如此地驾轻就熟。他驾驶着汽车飞上了云层,小心翼翼地避开麻瓜居住区,穿过森林,穿过湖面,直到他看见熟悉的尖顶。他驾驶着汽车掠过庄园里高大的橡树,然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斯科皮的窗户前。

       斯科皮帮正趴在窗口等着他。他帮阿不思打开车门,接过行李箱:“又和你爸吵架了?”

       阿不思耸了耸肩膀。他翻身进入斯科皮的房间,摊在斯科皮的大床上重重地舒了一口气。斯科皮的房间很大,装修精致,身下的床也出奇地柔软。阿不思将脸埋进斯科皮的枕头里,觉得只有在这里才能放松下来:“他叫我再也别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斯科皮眨了眨眼睛,轻轻地笑了一下。他知道过不了多久,哈利叔叔就会来接走阿不思。


       2.

       阿不思一度很讨厌自己的父亲哈利·波特。

       这种讨厌从他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是“哈利·波特”开始。他的父亲哈利·波特,两度打败黑魔王的“救世之星”,预言家日报的头版明星,民意最高的魔法部长人选,从霍格沃茨毕业至今,仕途一路顺风顺水。不仅如此,他和妻子金妮·波特刚入学便相识,从初恋到结婚,二十多年来夫妻俩琴瑟和鸣,儿子又乖巧可爱——阿不思冷笑着看着预言家日报上的夸夸其谈,然后揉成一团扔进了壁炉。

       作为哈利的独生子,阿不思清楚地知道哈利为了媒体面前的光鲜形象付出了什么。西装革履,谨小慎微,甚至和妻子与儿子的互动都要事先在家里排演。阿不思极其厌烦配合父亲在媒体面前装作温良恭检的模样,因此他和哈利之间频频发生矛盾。而当阿不思在入学时被分进斯莱特林后,关系一度剑拔弩张。当阿不思再次拒绝了哈利出席社交晚宴的要求后,哈利忍无可忍地朝他吼:“我没你这个儿子!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也没你这样的父亲!”阿不思把哈利关在了门外,召唤了自己的飞天扫帚,双腿一蹬就从窗口飞了出去。他飞得很不好,丝毫不像哈利,但气在头上的哈利也没有追他,而是在身后吼着让他快滚。

       这就是阿不思第一次离家出走,去的是斯科皮的家马尔福庄园。从此以后每次和哈利吵了架,阿不思都会来马尔福庄园躲几天清净。马尔福庄园非常大,但家里只有斯科皮和他父亲德拉科·马尔福两个人。自从马尔福夫人病逝后,偌大的庄园一直冷冷清清。对于阿不思的来访,斯科皮其实非常欢迎。他的父亲德拉科·马尔福虽然一直不待见波特家的孩子,但看在斯科皮的份上也从未提出过任何异议。

       像这样的离家出走,都以哈利亲自登门接人告终。阿不思还记得哈利第一次来到马尔福庄园的样子,他躲在楼上看见德拉科开门,门口露出哈利局促不安的脸。阿不思知道哈利和德拉科关系不好,但看着哈利一脸的不知所措,和往常媒体面前干练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,阿不思心底暗爽,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招呼斯科皮一起观摩。

       马尔福家和波特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避免正式交往。战后初期,哈利进了魔法部,德拉科去了圣芒戈,在魔法部里哈利帮德拉科解决了“前食死徒”的身份问题,而在圣芒戈,德拉科也帮哈利治好了黑魔法遗留下的伤口。但毕竟是多年的死对头,关系尴尬,身份更尴尬,因此多年来的交往只停留在圣诞节卡片上僵硬的问候。要不是因为儿子,哈利还真不想去面对德拉科,他看着德拉科僵硬的神情,相信对方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哈利:“……我是来接我儿子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德拉科:“那接了就快滚。”

       哈利: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于是阿不思就被拎下了楼。走出马尔福庄园的大门时,阿不思注意到哈利回头看了一眼。他也回头,看见斯科皮趴在窗口朝他招手,但他总觉得,刚才那一瞬间,旁边的窗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。


       3.

       阿不思不得不承认,自己和斯科皮的交往一开始是出于和哈利赌气,毕竟当年“伏地魔之子”的谣言沸沸扬扬,和斯科皮的交好对哈利的公众形象是个打击。但后来,阿不思是真的喜欢上了斯科皮。

       在校时阿不思和斯科皮形影不离,而在家里和哈利闹了矛盾,阿不思也来斯科皮家躲几天,直到哈利硬着头皮登门拜访才肯回去。对于波特父子把马尔福庄园当旅店的事实,德拉科一直颇有微词,一开始碍于面子给予哈利干巴巴的客气,后来则是毫不掩饰的冷笑,再后来就直接嘲讽。而哈利也由一开始的尴尬到辩解再到反唇相讥,两人唇枪舌剑,你来我往,令阿不思和斯科皮听得瞠目结舌。如果不是两儿子都听说过父亲们当年的事迹,他们真的会以为彼此的父亲其实是隐藏得很深的死党。

      在阿不思第十一次离家出走后,德拉科面对哈利的拜访已经眼皮都懒得抬,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,招呼家养小精灵端上茶点。要不是空气中隐约弥漫的火药味,这场景仿佛是某茶馆的下午茶之约,两个朋友分坐两端,各自翘着二郎腿。德拉科开口了:“听说阿不思这次的O.W.Ls成绩只拿了3个O。斯科皮拿了11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贴着房门口戴着伸缩耳的阿不思顿时噎了一下,斯科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但斯科皮的黑魔法防御术是E,”哈利喝了一口茶,不甘示弱,“阿不思的黑魔法防御术是O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又如何?”德拉科眉毛一抬。

       “说明碰到了危险斯科皮还是得靠阿不思。”哈利耸了耸肩,“别忘了,上次在禁林里碰到阿拉戈克,还是多亏了阿不思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,波特,叫你儿子不要带我儿子去那种危险的地方!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你自己害怕禁林吧!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进禁林的时候,‘我要告诉我爸爸‘……喂!”

       谈话瞬间被“砰”的魔咒声所打断,随即是杯盏打碎声,家养小精灵的尖叫声,哈利的叫嚷声“嘿这么多年你还是准头奇差”,以及德拉科恼羞成怒的叫喊(“闭嘴!”)。阿不思摘下伸缩耳叹了口气,斯科皮在他身边笑得前仰后合:“我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没那么糟糕,阿不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阿不思指了指楼下一片狼藉的客厅面露愁色,但斯科皮只是摇摇头,弯起嘴角,露出脸颊的酒窝:“妈妈告诉过我,表达感情的方式有许多种,这只是他们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……不,相信我,阿不思……”斯科皮转头看向楼下,哈利和德拉科已经扔下魔杖开始扯着对方的领子扭在地上,斯科皮看着这一幕,似乎觉得好笑,又似乎有些忧虑:“不用担心他们……要担心的是别人。”


       4.

       这次阿不思在斯科皮家住了将近半个月,而波特那边一直没有动静,斯科皮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。他以为阿不思和哈利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大矛盾了,毕竟自从在父亲们面前开诚布公后,哈利对阿不思的干涉减少了许多,而阿不思也并不那么顶撞哈利了。

       自从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,斯科皮和阿不思就一直很愁该如何向父亲们说明。斯科皮建议等毕业后经济独立再出柜,而阿不思想借此来刺激哈利,但他害怕如此一来也同样惹怒德拉科,这样的话他就连最后的避风港也没有了。虽然德拉科看上去和哈利针锋相对(“不不,”斯科皮摇头,“互相扔粪蛋也是友谊的一种。”),但在出柜这件事情上,阿不思相信德拉科会难得地和哈利达成共识,那就是先把他揍一顿再说。

       斯科皮要比阿不思乐观许多。也许是因为德拉科的教育向来开明,斯科皮相信可以先从德拉科这边先入手,然而身为治疗师的德拉科工作繁忙,除了哈利来拜访的时候他基本上都不在家。没有被发现的顾虑,偌大的马尔福庄园基本上成了两个少年的伊甸园,他们在花园里,在图书室里,在卧房里嬉戏玩耍,消磨掉漫长夏日的时光。一天两人悄悄地溜进了德拉科的书房,原本是打算找马尔福家祖传的国际象棋,阿不思的目光却被一把保养得很好的老式飞天扫帚给吸引了: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应该是父亲的飞天扫帚。”斯科皮惊奇地看着那把飞天扫帚——他之前也不敢私闯德拉科的书房,“父亲当年是斯莱特林队的找球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提到魁地奇阿不思微微沉了沉脸。哈利当年是霍格沃茨的明星找球手,然而阿不思他却没能进魁地奇校队,因此哈利曾冲他大吼大叫:“你一点都不像我儿子!”但万一阿不思进了校队并在比赛中打败了格兰芬多,哈利肯定又会说阿不思“毕竟是个斯莱特林”,总之,在哈利面前,阿不思怎么做都不对。

       像是猜透了阿不思的心思一般,斯科皮从架子上拿起了那把飞天扫帚递给阿不思:“带我飞一次吧阿不思,你知道的,你总是飞得比我好。”

      飞行是斯科皮唯一的弱项,因此在斯科皮面前,阿不思那三脚猫的飞行技巧也足够让斯科皮大开眼界。一开始斯科皮坐在阿不思身后紧紧地搂着他连头也不敢抬,生怕自己会掉下去,后来,阿不思让斯科皮坐在自己前面,任由斯科皮掌控方向,而自己环着他的腰,双腿夹住飞天扫帚保证安全。

       “太棒了阿不思!”几乎没有骑过飞天扫帚的斯科皮兴奋得大喊,“我看见教堂的钟楼了!还有远处的镜湖!阿不思,我想飞到塔顶上,我想飞得再高一点!”

       斯科皮将扫帚柄往上一抬,但是这个时候阿不思犯了个大错。他看见斯科皮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的模样,一瞬间被迷住了心神。他们乘着风,像两只快乐的鸟儿一样自由,天高地广,任凭他们翱翔其中。这是属于他们的天地,阿不思被这种感觉所迷惑,想亲吻斯科皮——因此他不知不觉地松开了勾住飞天扫帚的腿。一瞬间他们在一百英尺的空中失去平衡,然后他们像敛了翅膀的鸟儿一样,急速坠落。

      一切都发生得太快。 斯科皮只记得下坠前的那个瞬间阿不思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——然后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减震咒!”顿时他感到身下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气流,然后他和阿不思都摔在草地上,准确地说,是阿不思摔在草地上,他摔进阿不思的怀里。斯科皮一瞬间还很感动,但当他意识到那句减震咒是谁发的时候,感动瞬间变成了惶恐。

       德拉科·马尔福面色铁青地站在两人面前,在他的身后是哈利·波特,微微张着嘴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斯科皮想要说些什么,但是看着父亲的神色,很显然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。他们两人很明显目睹了一切,更何况阿不思刚刚搂着他的样子是怎么都解释不通的。斯科皮只觉得脸上滚烫,不敢直视父亲那简直要喷火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但德拉科没有对两个孩子发难,他将炮火对准了哈利:“你说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”哈利语塞,他思忖了片刻后说道,“训练一下阿不思的魁地奇?”

       德拉科撸起袖子朝哈利肚子上打了一拳,哈利吃痛地弯下了腰,但当他直起身后,德拉科在他眼中看见了某种不一样的情绪。那时一种沸腾的情绪,像是死灰复燃,迸发出的火星让德拉科一瞬间有些心慌意乱。他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彼此年少轻狂的时候。绿茵场上,清风白云,耳畔有风声和鸟鸣,霍格沃茨的巨钟遥遥地敲响,金色飞贼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。现在他们都飞不起来了,身上背负着金钱、名声和欲望,于是他们闭了眼,死了心,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从未爱过。

       可是他们的孩子们却不一样。哈利心想。不一样。他们都看见了阿不思在飞天扫帚上向斯科皮求爱,而他和德拉科,只会在飞天扫帚上斗得死去活来。


       5.

      阿不思离家出走的日子未免太长了,面对斯科皮直截了当的询问,阿不思欲言又止,然而就在他要开口解释这一切时,他听见了德拉科在楼下的叫喊:“波特家的小子,有人来接你了!”阿不思急忙下楼,他在马尔福家思考了这么多天,已经攒了一肚子的话想和哈利理论。

       来人却不是哈利。是金妮,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,戴着白色的耳环和胸针,打扮得非常庄重,和平时扛着摄像机跑新闻的模样大不相同。她看了阿不思一眼,淡淡地笑了一下。阿不思心里抽痛了一下,因为他分明从母亲的笑容中看到了哀愁。

       金妮没有急着将阿不思领走,她直视德拉科的眼睛,说今天其实是特意来拜访德拉科的。她已经从哈利的口中听说了两个孩子的事情,早就想来拜访马尔福家以修复两家的关系,却因为工作繁忙而迟迟没有动身。德拉科没有说话,他的目光落在金妮光秃秃的左手上,那里少了一枚结婚戒指。

       金妮注意到德拉科的目光,淡淡地解释道:“我和哈利要离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德拉科的身子一震,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,门口的大门又打开了。是哈利,他在开门的瞬间便看见了金妮,那一瞬间他仿佛触电了一般身子一抖,随即又强装镇定:“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来接阿不思,”金妮朝他嫣然一笑,却话中带刺,“你能来,我就不能来了?”

       哈利一时无言以对。这时候客厅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,三个大人心照不宣地站在客厅,谁也不开口。哈利看看金妮,又看看德拉科,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,他开口道:“我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想跟你单独谈谈,波特。”德拉科突然开口,那声“波特”喊得非常僵硬,“波特夫人,借用一下您的丈夫,您不介意吧?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会。”金妮的目光落在客厅里的一副画像上,画像里是一个金发女子,一袭白色连衣裙,手捧百合,正冲她甜甜地微笑,“反正我介意也无关紧要。”

       在哈利和德拉科进会客室的空档,斯科皮一直努力试图活跃气氛。他指挥家养小精灵端来烤好的曲奇和蛋糕,和金妮没话找话,一会儿恭维她气质多么高雅,一会儿称赞她写过的报道多么精彩,又拉着阿不思秀了一发恩爱。然而尽管斯科皮用尽浑身解数,面对金妮那和善的微笑他心底也发毛,幸好哈利和德拉科这时候终于出来了,他呼出一口气以为自己可以暂时离开主战场,但看见哈利凄然的脸色,又察觉德拉科淡漠的神情,只觉得即将迎来更大的修罗场。

       出乎意料地,德拉科什么也没说,他只是面露疲色,把哈利往金妮和阿不思的方向一推:“接上你的妻子和儿子回家吧,你们打扰我够久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哈利的眼里微微有些充血,他看了看德拉科,又看了看斯科皮和阿不思,目光又落在金妮身上,他想说话,又似乎被太多的话梗塞的喉咙,最后,他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: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走出马尔福庄园大门的那一瞬间,阿不思看见哈利回头朝马尔福庄园看了一眼。青灰色的砖墙给整个庄园笼罩了一片神秘而古朴的颜色,像一张暗色的网,慢慢收紧,所有的人都不得解脱。阿不思注意到斯科皮没有向往常一样在窗口向他告别,他看向父亲,看见他脸上的凄然,知道他比自己失去得更多。

       但他没注意到金妮。哈利回头的那一瞬间,金妮看着哈利,脸上是巨大的绝望。


       6.

       任凭哈利认错道歉百般挽留,金妮还是和哈利离了婚。她是个聪明又决绝的女人,知道及时止损,纵然她在哈利身上浪费了前半生,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。对于外界的猜测,金妮坚持说是自己对哈利感情破裂,帮哈利挡掉了最不堪的舆论,算是给自己爱了半辈子的男人的最后告别。

       哈利的仕途并没有因为离婚而受到影响,他依旧积极工作,只是推辞了大部分不必要的社交,出现在媒体面前的时间少了许多。他坦言要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孩子,于是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便拍到了他带着阿不思去度假的画面,画面里阿不思牵着另外一个少年的手,笑容灿烂。那个少年,金发灰眼,苍白的皮肤笑起来泛着淡淡的红,人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马尔福家的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后来,预言家日报又登出消息,是一则讣闻:圣芒戈治疗师德拉科·马尔福因病去世。

       斯科皮大为震动,他从未想过父亲会如此快就离开了他。马尔福家人际复杂,德拉科这么一走,留给斯科皮的除了庞大的家业还有乱七八糟的事务,这让涉世未深的斯科皮顿时崩溃。在哈利的帮助下,阿不思向媒体公开了和斯科皮的婚约,借助波特家的影响力帮斯科皮渡过了难关。等到斯科皮和阿不思都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,哈利便帮他们定下了结婚的日子。

       两孩子订婚的前一夜,哈利独自一人去了马尔福庄园的墓地。他带着一瓶酒,一束花,在德拉科的墓碑前坐下,然后他把花留下,酒喝干,坐了一夜,天明离开墓地时,他心底的石头终于放下,知道德拉科也终于能够安心沉睡。

       这一切都是德拉科的示意。伏地魔在他身上烙下了无法摆脱的标记,那是一个残忍的黑魔法,纵然哈利打败了伏地魔,洗脱了德拉科的罪责,却无法帮助德拉科抵抗那黑魔法的反噬。德拉科知道自己不能照顾斯科皮一辈子,又不忍心让斯科皮独自经受风雨,只能把斯科皮托付给波特家。当金妮来找德拉科对峙时,德拉科只能请求哈利,看在孩子们的份上,保证他们以后安稳的生活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我们呢?”哈利脱口而出。德拉科愣了一会儿,闭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心。哈利注意到德拉科的发际线已经很高了,抬头纹很深,他又从大理石茶几上看到自己的模样,乱糟糟的黑发已经斑白许多。他们都老了,都累了,青春的火光在他们的骨子里已经熄灭了许久。面对哈利的质问,德拉科只是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。


       7.

       在阿不思和斯科皮结婚前夕,哈利送给斯科皮一份特别的礼物,在斯科皮拆礼物时阿不思好奇地凑过来看,发现是一只非常老旧的金色飞贼,它的翅膀间或有气无力地挣扎一下,仿佛还努力着想飞。斯科皮将金色飞贼握在手心,就像握住一颗小小的心脏。哈利解释说这是他和德拉科争夺了整个少年时代的东西。他总是赢,德拉科总是怀恨在心,彼此斗了一辈子,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毫无意义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是这样的,”斯科皮摇头,“哈利叔叔,不是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转身蹬蹬地跑上了楼,然后又搬来了一个长形的盒子。阿不思立即认出了那是他们当年在马尔福庄园里偷偷玩过的,德拉科的飞天扫帚。看到那扫帚盒,哈利突然间电光石火一闪,一瞬间他浑身颤抖,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。斯科皮打开扫帚盒,保养极好的光轮2001端端正正地躺在盒中,时光给这把飞天扫帚染上了沉静的颜色,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。

       过往的日子纷至沓来。霍格沃茨的魁地奇场,霍琦夫人尖锐的哨声,观众席上红绿相间的旗帜,远处的禁林和黑湖湖水。金发少年坐在飞天扫帚上,扬起眉毛,趾高气扬:“在跳芭蕾吗波特?”然而下一秒,黑发少年便擦身而过,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抓住了金色飞贼。眼看着胜利果实拱手让人,金发少年气恼地从飞天扫帚上跳下,跺着脚,不甘又愤恨,胸腔中却有什么膨胀开来,心脏突突直跳,有力而鲜活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一定是父亲最怀念的日子。”斯科皮说。哈利怔怔地抚摸着光轮2001的扫帚柄,扫帚柄上还带着木头特有的光泽,像是多年前阳光灿烂的日子留下的,最后一丝余晖。

       (END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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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03-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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